山兔淚眼朦朧地撲在晴明的懷裏，一把鼻涕一把淚，全抹在了晴明的衣領上。

“小兔，怎麽了？”晴明內心充滿了罪惡感，當初去冥界，說好了回去的時候會接山兔一起走，後來忙著召喚酒吞童子，所有人都忘記了這回事兒。

山兔抽著鼻子，撅著嘴委屈地叫道：“晴明大人！”

“好了好了，小兔乖。”晴明抱著山兔，溫柔地摸著她的耳朵，“對不起，是我忘了接你回來。”

山兔不住地抽泣：“晴明大人，救救小兔的好朋友，救救孟婆。”

前院圍了不少式神，聽到這動靜，紛紛聚集到了晴明的身邊。

博雅站在晴明身後，大天狗和妖狐、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都坐在一邊，瑩草、雪女、紅葉和鳳凰火坐在另一張石桌旁，以座敷童子為首的小式神們站在櫻花樹下，以惠比壽為首的新式神們則站在最外圈。

晴明坐回到石凳上，把山兔放在自己的膝蓋上，問道：“孟婆怎麽了？”

“小兔和孟婆在賽跑，不小心跑到了冥府裏面，打擾到了閻魔大人辦公。”山兔可憐兮兮地低下頭，“小兔不是故意的，可是閻魔大人還是把小兔抓起來了。”

難怪把山兔扔在冥界這麽久，也不見她自己跑回來。晴明追問道：“然後呢？”

山兔說道：“然後閻魔大人就把小兔和孟婆都留在冥府裏面了。”

“呃。”晴明感覺這話說的有些前言不搭後語，看在山兔還是小孩子的份上，他耐心地問道，“那孟婆出什麽事了嗎？”

“孟婆……”山兔歪了歪頭，說道，“小兔和孟婆每天都在冥府裏賽跑，把判官大人氣壞了。”

晴明：“……”

坐在邊上的博雅憋不下去了，他追問道：“那是判官把孟婆打了還是閻魔把孟婆扔地獄去了啊？”

“沒有啊！”山兔不解地問道，“為什麽要這樣對孟婆醬！”

博雅：“……”

晴明繼續輕撫山兔的腦袋，柔聲問道：“那後來怎麽樣了？”

“後來，閻魔大人每天纏著小兔，晴明大人也不來接小兔，所以就一直在冥府跟孟婆一起玩。”

“抱歉，是我忘了。”晴明捏了捏山兔的耳朵，“小兔能原諒我嗎？”

“當然啦。”山兔站在晴明的膝蓋上，踮起腳尖摸了摸晴明的額頭，“晴明大人這麽溫柔，小兔當然不會怪晴明大人啦！”

晴明笑了笑，繼續問道：“那再後來怎麽樣了？”

“再後來，再後來……”山兔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淚，她想著想著，開始啪嗒啪嗒地掉淚珠，哇地一聲，又哭了起來，“再後來孟婆就被壞人殺掉啦。”

晴明被這反轉給驚到了，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，急道：“什麽？！”

“壞人殺掉了孟婆醬，又殺掉了判官大人，閻魔大人把小兔扔出了冥界。”山兔嗚咽著對魔蛙招招手，從他的背上取下來一個包裹，“這是閻魔大人讓我給晴明大人的。”

晴明整個人都是懵的，這發展是不是有點太快了，前一秒不是還在討論賽跑的事兒嗎，怎麽又變成都被壞人殺了？

博雅搶先一步打開包裹，裏面只有一本書和一封信。

晴明回過神來，他取過書，看了一眼封面，這不是判官手上的生死簿麽？博雅則打開了那封信，他認得上面的字跡，確實是閻魔的。

生死簿是冥界的東西，晴明不敢隨意翻動，將之重新收回了包裏，問博雅：“信上說什麽？”

博雅說道：“閻魔讓你卯時召喚式神。”

“卯時？”晴明一楞，“為何？”

“信上就一句話。”博雅皺眉道，“明早我叫你起來。”

“好。”晴明點了點頭，重新看向山兔，“小兔，閻魔大人呢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山兔失落地說道，“閻魔大人送小兔出來之後，重新回冥府去了。”

“這樣啊。”晴明拍了拍山兔的後背，“小兔也別難過了。”

山兔越想越傷心，眼淚止不住地流：“孟婆醬被殺掉了。”

“沒事了。”晴明揉著山兔的耳朵，擡頭看了紅葉一眼。

紅葉立刻會意，從晴明手中接過山兔，抱到了一邊。瑩草和雪女立刻圍上來安慰山兔，妖狐也加入了她們的行列，哭聲很快小了下去。

鳳凰火走到晴明的身邊：“晴明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晴明嘆了口氣，“是八岐大蛇。”

“八岐大蛇還真有膽子啊。”博雅齜著牙說道，“要人都要到冥府去了。”

晴明皺著眉，有些焦慮地說道：“判官和孟婆都被殺了，閻魔也兇多吉少。”

鳳凰火雙手攢成拳：“八百比丘尼是不死之身，哪怕是冥府的閻魔也動不了她。”

“他想借八百比丘尼的手放出野衾，再計劃讓本體逃離陰界裂縫。”晴明說道，“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，看明早召喚會出什麽結果吧。”

博雅也點了點頭：“快先回去休息吧，剛召喚完五十張，明早又召喚。”

“這算什麽。”晴明扶著博雅的胳膊，笑著搖了搖頭，“說好的，我會保護你們。”

博雅心疼地握著晴明的手，也顧不得這麽多式神在場，他一把將晴明抱到懷中，大步流星地朝著後院房間的方向走去。

酒吞童子望著博雅離開的背影，敲了敲並肩坐在他身旁的茨木童子：“茨木。”

茨木童子一個激靈：“吾，吾友？”

“你又怎麽了？”酒吞童子一看他這反應就覺得哪裏不對。

“沒怎麽啊。”

“瞧你這樣兒。”酒吞童子戳了戳茨木童子的眉心，“晴明的靈氣一天比一天弱了，你發現沒？”

“也還好吧。”茨木童子托著下巴，撇嘴道，“不得不承認，晴明是我見過靈力最強的人類了，連我的妖氣都能封住。”

酒吞童子看了他一眼：“我聽說了你在京都城裏鬧事結果被抓進陰陽寮的事。”

茨木童子：“……”

“跟你說正經的。”酒吞童子沒等他反駁就轉回了話題，繼續說道，“我中妖毒那會兒在庭院見到的晴明，絕對比現在的要強。”

“我們好歹也都算晴明的式神，陰陽師維持式神也得消耗靈力吧。”茨木童子說道，“晴明不是已經開始遣散低級式神了嗎？”

酒吞童子蹙眉道：“總之，晴明對我們有恩，這件事留意一下。”

“摯友啊。”茨木童子一臉崇拜地看著他。

酒吞童子回看他一眼：“怎麽？”

“你還是如此迷人！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果然是妖族頂端的男人，如此有風範。”茨木童子陶醉在酒吞童子的註視之下，目光迷離，“有恩必報，摯友啊，認識你真是我此生最大的榮幸。”

許久沒聽茨木童子的深情誇讚，酒吞童子失笑，揉著他的腦袋往自己身邊帶：“蠢貨。”

“吾友的英雄氣度，是我一生的追求。”茨木童子認真地說道，“放心，晴明的事，我記下了。”

茨木童子正經起來的時候，還是很有大妖怪氣質的。酒吞童子眼眸一沈，忽然站起身來，說道：“我們也回去吧。”

“哦，好。”茨木童子也緊跟著站起身。

兩人並肩離開了前院，還沒走到自己的院子裏，酒吞童子慢下了腳步，輕輕拍了拍茨木童子的背：“傷好了就繼續吧。”

茨木童子沒反應過來：“啊？”

“昨天讓你逃過一劫。”酒吞童子一笑，“家裏有治療真是好啊。”

茨木童子整個大妖怪的形象都不要了，他閃身退開了兩步，跟酒吞童子保持一臂的距離，嚴肅地說道：“不不不不不，晴明教育我們，式神不是這麽用的。”

“哈？”酒吞童子逼近兩步，“他自己也用了吧。”

茨木童子又接著後退：“晴明如此正直，怎會有如此想法。”

“別動！”酒吞童子不想跟他廢話，習慣性地發號施令，茨木童子停了腳步，警惕地看著他。

酒吞童子意識到，自己竟然會如此希望茨木童子能像過去那樣纏著他，而非像現在這樣，跟個情竇初開欲推還迎的純情少男一樣！

茨木童子眼神閃爍，酒吞童子額頭爆出了青筋，扯著他進了院子，俯身問道：“不喜歡本大爺碰你？”

“呃。”茨木童子認真思考了一下，說道，“也不是。”

“那你躲什麽？”

“前天不是剛碰過。”

“你也知道是前天！”酒吞童子抓著茨木童子的胳膊就往房間裏拖，“要不是看你昨天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，本大爺還會放你到今天？！”

茨木童子：“……”

酒吞童子關上臥室門的那一秒，茨木童子露出了認命的表情。酒吞童子一回頭就看了他的這幅德行，忍不住扶額輕嘆：“茨木。”

茨木童子坐在床邊，呆呆地回應：“嗯？”

“你以前是不是說過，想把自己的身體交由我支配？”

“……”茨木童子雖然記不清具體內容，但絕對說過比這還誇張的話。眼下要是承認了，酒吞童子肯定會逮著不放。

一時間，茨木童子不知該作何回答，有些苦惱地皺起了眉頭。

酒吞童子走上前，站在他的面前，又一次問道：“是還是不是。”

茨木童子低聲說道：“……是。”

“現在還算數嗎？”

“……算數。”

酒吞童子滿意地點了點頭，摟著茨木童子躺到了床上。

茨木童子沒太大動靜，只是身體有些僵硬，臉上表情用一句話形容就是準備英勇就義。

酒吞童子摟著茨木童子的腰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，安靜地閉上了眼睛。

茨木童子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，不禁翻了個身，與酒吞童子面對面：“酒吞？”

“怎麽了？”酒吞童子閉著眼問道。

“不是要繼續嗎？”

“你不願我還繼續什麽？”酒吞童子把茨木童子的腦袋按到懷裏，“睡覺。”

茨木童子靠在酒吞童子的胸前，出神了片刻。他伸手摟住了酒吞童子的腰，輕聲說道：“酒吞，我不是不願。”

酒吞童子沒出聲，輕柔地摸了摸他的頭發。

“怎麽說我也是個大妖怪。”茨木童子繼續說道，“雖然我向往被你打敗，被你支配，不過那種身體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……”

不等茨木童子說完，酒吞童子掐著他的腰，翻身壓了上去，冷笑道：“說了半天還是放不下大妖怪的尊嚴。”他一邊說一邊脫了茨木童子的衣服，“今天我就把尊嚴這玩意兒給你徹底碾碎！”

茨木童子：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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